第72回 思念是一种什么滋味
跪在地砖上的小玉面上带笑,点头应诺:“督公尽管放心,只要他们出现,孩儿们一定会盯上去,保管他们插翅也难飞出去。” 颜秋之皱眉:“笨!也不要盯得太紧,免得被那女子看出端倪来。” 小玉笑着点头:“是!” “还有,那姓洪的,可曾招了?” “招了一部分,督公所料不差…他们想推恭王上位…” “哈?可笑!一帮蠢材。” “还有伍将军~” 颜秋之的脸色沉下来,幽幽说道:“万万没料到,伍将军也有忤逆我的心思,这可真是狼心狗肺啊。” “就是,捂不热的狼崽子。” 颜秋之合上账簿,淡淡说道:“没什么,既然不堪大用,换下来就是了。” 小玉小心问道:“督公,那些人,怎么处置?” 颜秋之沉默几分钟,忽然笑了:“咱家看账本也乏了,走,去镇抚司狱看看故人去。” 小玉急忙招呼管事的厂卫番子跟上。 一行人,顺着小路,三拐九弯的来到一处隐蔽的小院,不疾不徐地递上腰牌,踏进戒备森严的诏狱。 门口的狴犴张着恐怖的大嘴,冷冰冰地盯着从它眼前经过的人。 颜秋之路过雕像前,特意停留了几秒,勾起唇角笑了笑:“今儿的天气不错,待会把伺候过老爷们的板凳棍棒都拿出来晒晒。” 厂卫齐声答应。 颜秋之这才跺跺脚,转身往地下阶梯走。 没踏一步,都能听见地下的潮气聚拢在一起后,滴落在墙角的声音。 这里的青苔和霉菌长势良好,除了血腥气,便是这股子霉味,囚禁在此,始终挥散不去。 颜秋之跟着诏狱看守来到最里面的隔间。 屏退左右,他亲自开了锁,跨进牢笼。 他冷冷垂下眼眸,看着稻草堆里躺着的血人,温和笑道: “洪大人,别来无恙。上次离别时,您对咱家甚是关照,送给咱家的厚礼,咱家已经领教过了,此番是咱家的回礼,不知您满意否?” 血糊糊的人,略动了动,并没有任何回应。 不过颜秋之并不在乎,他只是来看看故人的,故人还喘着气养伤,看来被手下人伺候的不错,他也满足了。 施施然地退出去,锁好铜锁。 颜秋子抬腿往另一边牢笼走去。 那里关着一位须发皆白的男人,见颜秋之推开牢门,低眉合眼,修闭口禅。 好在颜秋之这人口才不错,并不在乎冷场,见男人不想说话,便自己开口了:“老伍,当年你我势微,不得不相互扶持,才从这死人堆里闯出一线生机 。后来,我在朝里帮你谋划粮草,你在战场帮我奔走厮杀,这才有了百姓期盼的太平盛世。” 老男人耸肩笑了两声,像是对“太平盛世”这四个字有不满似的。 颜秋之叹口气,掀起衣袍蹲下,平静地看着男人沧桑的脸:“老伍,那些文官许诺你什么了?竟能让你背叛我?值得吗?” 老男人始终不发一言。 颜秋之也不再多言,弹弹衣袖站起身,坦述道:“我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,你既已做出选择,就得承担同样重的后果!老伍,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!” 老男人嘴角抖了许久,突然开口问:“小秋,我家中老小尽数被抓,你能饶了庶出的那一脉吗?” 颜秋之闻言,并未回头,停在门口,轻轻摇头:“老伍,你糊涂了,我的性子你最清楚不过。没有对你全家用刑,已是我最后的慈悲了。” 老男人不再睁眼,也合上了嘴,沉默地盘腿坐在草堆上,昏暗中,隐隐传来水珠滴落的声音。 嘀嗒,嘀嗒,嘀嗒。 颜秋之迈着八字步,混搭着诏狱里的各种水声,缓步走出去。 再次看见太阳时,他由衷地深吸了一口气:“小白,你赶紧出现吧,我晓得你就在京都,难道你也会怕我,不敢现身见我?” 这个念头刚刚浮起,就被颜秋之摇摇头,压制了。 “别人或许会,你不会!何况,你家的狗子还在我手里…” 此时,莫秋白和胡曼正在浪漫郊游中。 其实打听痘神娘娘的坐骑在哪里很简单,附近的农民都晓得。 不仅告诉你哪只神奇的坐骑在哪里,还会贴心地走上前,帮忙指明道路,送上自家做的干娘,就像是…… “就像是生怕我们找不到旺财似的。”莫秋白抓着胡曼的小手,悄声笑道:“哈,看来,咱们这是自投罗网了。” “怎么说。” “颜秋之这是担心咱们不去找他呢。他算定我们若是回来,第一件事肯定是找旺财;所以,他把旺财圈养起来,好吃好喝好招待的叫人伺候旺财,就指望通过旺财找我们呢。” 胡曼点头:这等事,那个死太监是肯定能做出来的。反正他只需要上下嘴皮子碰碰,就有一大波人冲上去忙乎,又不是他亲力亲为。 莫秋白捡起地面断裂的草根,挑出一片叶子,试了试叶子的韧性,凑在嘴边吹了一段小调。 小曲高低不齐,断断续续,勉强模拟出那天颜秋之吹奏的那一只。 胡曼都听呆了,自己老公这么有才华,自己却只会打打杀杀,这差距太大了,怎么追也追不上,怎么破? 莫秋白一曲终了,又吹了一次,这次曲调连贯了许多,也带上了缠绵悱恻的情绪在里面,听起来有模有样的,很有点思念某人的味道了。 等等!胡曼脑中警钟长鸣起来:“你这是吹给他听呢?” 话中的酸意很浓。 莫秋白倒也没有否认,“对啊,借由他放在这里的眼睛,转告他而已。” 凭什么?胡曼停下脚步,满脸怨怼的看着莫秋白。 莫秋白有点无辜:“这不是贾星那个缺心眼出的主意吗?你忘了?” 那也…也不能出卖色相啊…胡曼撅起嘴。 不出莫秋白所料,他们这边一进村,那边就有人快马加鞭的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汇报上去了。 颜秋之欢欢喜喜地听了,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,追问道:“上面说了什么,他有没有很开心,或是很惆怅什么的?” 小玉打开密码信,找了一会儿,寻出一段无伤大雅的细节:“那对夫妇果然是寻犬而来,男子相貌堂堂,女子亦是…嗯…” 小玉读到这里顿了顿,眼珠一转,急忙改了一个词:“嗯…面貌丑陋…” 颜秋之哼了一声:“我说的吧,那女子生的好生丑陋,只是运气不错罢了。” 小玉见蒙混过关,急忙念下面的内容:“那男子听闻神犬活得不错,很开心的捡起一根草叶子,吹了一首曲子。” 颜秋之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,追问道:“吹的是什么曲子?” 小玉呆了呆,赶紧寻找余下的内容,看了好几遍,都没见着那首曲子的曲牌,偷眼看着神色焦急的督主,吞了一口吐沫,手脚有点发软。 颜秋之等了半天,也没见小玉这糟心的孩子开口读信,急得一把夺过,“行了,你退下吧。咱家自己看。” 翻了半天,密信上写的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,完全没有提及那首小曲的曲牌是什么? “啪!”气得颜秋之一巴掌拍在桌上,由于力道过于强大,震得桌面乱颤,茶盏都裂了。 “一帮蠢材,该记的不记!一首小曲的名字都记不住!”颜秋之不死心地又扫视了一遍密信,居然发现刚才小玉故意读错的那行话,越发的气了:“这帮猴崽子,没学会踏踏实实做人,倒学会察言观色的编瞎话了。” “来人,备马!咱家要亲自去问他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