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番外:少年将军

后来我知道了，因为他们真的炼成了‘不死身’，也就是，我。

三年来，夜叔看着我吃的每一顿饭里面都有蛊，我吃下的，不少于二十五种。

甚至，我不能自杀，我会一直活下去，但别人可以伤害我，只要不是致命伤害，我都可以在短时间内自己恢复。

听他们说，‘不死身’千年难遇。

于是我就这样活着，只会基本的认字，一些伦理道德，我不懂，他们那莫名其妙而来的情绪，我也不懂。

我只是不想开口说话，也不想去想这么多的事情。

因为在我的认知里，只有，疼。

在山洞里被蛇虫咬的疼，毒入骨髓的疼，吃饭也疼，于是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。

夜叔，就是我杀的，十三岁那年第一次控制不住蛊毒，杀死了来送饭的夜叔。

我对好坏没有定义，也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，也没有对的定义。

夜叔他们都不敢靠近我，所以也根本没有人纠正我的误。

十四岁那年，夜叔同行的另外一个人，白老，他与两个同伴发生了冲突，发火炸山，想要带着我们所有人一起死。

我逃出来了，跟着蛇走出大山的。

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外面的世界，那样不真实。

“小朋友，想不想吃糖呀？”

我抬头，看着他，并不回话。

因为我不知道糖是什么东西，想又是什么东西。

他见我这样，直接带走了我，车上很多孩子，都被绑着，眼眶通红，只有我安安静静地坐着。

“这怕不是个傻子吧？”

带我来的那人有些犹豫地看着我，最后决定把我丢上街乞讨。

我跟一个老乞丐一起乞讨，别的乞丐都是说好听话，老乞丐也一样。

只有我不会。

老乞丐耐心的教我，我却怎么也学不会，于是他也一起，挨打了。

今天是月末的最后一天，我跟老乞丐又被打了，他将我紧紧护在怀里，耳朵边的叫骂声不绝于耳，渐渐的，声音小了，老乞丐的手松了。

我也疼昏了过去。

再醒来时，破庙里都是死人，全都被蛊毒毒死了，包括老乞丐。

全都是，我杀的。

昨天是蛊毒侵蚀身体的那一天。

我站在破庙里，眼角突然湿润，我用手碰了碰，是水。

我从来不知道人体内也有水，于是我将水摸在了我干裂的唇瓣上。

过了不知道多久，我蜷缩在大街上的角落里，站起身走了几步想要去吃雪，却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吓到了。

我喜欢安静，所以我跑了起来，企图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。

但到处都是爆炸声。

但跑到一个寺庙的时候，我捡起了一个写着字的木条，抬头看见了一个小男孩。

木条上面写着

——愿余生岁岁平安。

我不懂。

平安是什么意思，我想去问老乞丐，可老乞丐死了。

小男孩端了一碗粥，那是我吃的最好吃的东西，至少是在那之前。

他带着我去了一个地方，那里的白胡子老头摸着我的脉搏眼底满是不敢置信，最终将我认作了义子。

这里很好，我开始说话，开始装作一个正常人，开始学习医术，也吃到了比白粥更好吃的东西。

两年后，瘟疫横行，白胡子老头死了，一家人，全死了。

又只剩下了我。

我将他们全部火花，看着他们的牌位发呆。

我像是一个灾星。

渐渐的，我组建了自己的一支势力，专门为打探情报而生，靠着这些，我找到了那个小男孩。

薄胤。

我不敢跟他见面，一方面我怕我这个灾星又害了谁，另一方面，我仍旧控制不好我身上的蛊毒。

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，我终于可以控制了。

他被送往宁远的三个月前，我开始尝试接近他。

我发现他好像不一样了，几次打探才知道，他手刃了不少自己的兄弟。

被大皇子控制在掌心。

于是我跟着他去了宁远。

我远远看着他，看着他在马场上策马崩腾，红发高高束起，像是永远都不会被束缚在这里的自由灵魂。

大街上，是我第一次与他相遇。

“这位姑娘，可要算一卦？”

“我是男子。”

“真是抱歉啦公子，是在下眼拙，既然如此，在下免费送给公子一卦如何？”

“谢谢，但是我不需要。”

“公子，那你看看在下，帮在下看看，在下喜欢上一个小公子，红色马尾高高束起，腰间还挂着佩刀，神情却孤傲的很，帮在下看看他喜不喜欢我呀？”

我从来没有伦理道德，也从不觉得喜欢男人是件不可见人的事。

我爱他，就够了。

我装作一副温柔的模样，而这样的面孔，却让我自己恶心够了。

我是个灾星，是个会将厄运带给别人的灾星，是个杀人都不眨眼的恶人。

为了取得谢瑾瑜的信任，我将自己伪装成苗疆药人，其实我是哪里来的我也不知道。

我做了叶淼淼的药人，帮她治好了身上从小带的病症。

后来我还给了薄胤一块玉佩，那玉佩里面有我的血，必要时候，其实可以救他一命。

于是谢瑾瑜开始信任我。

几月后，薄胤被囚禁了，被囚禁在皇宫之中。

我跟他说，“等我，一定要等我，最多三日，我带你出宫。”

谢瑾瑜还打断了他的腿。

我鲜衣怒马的少年郎，就这样，毁掉了。

我费劲心思将皇宫一些重要地方，比如大门的人，换成了我的人，可萧夙愿却不知道怎么察觉到了，我的人被全部换下来处死。

以斩首的方式。

于是我动用了自己全部的势力，见缝扎针，却也是跟萧夙愿打了不少交道。

再见到薄胤时，他双目神，脖颈处有暧昧的痕迹。

而我，只有心疼。

于是我终于带他走了。

他又将那玉佩还给了我，说是要等活着出去了再给他。

我只是苦笑，我还真不一定能活着出去。

甚至我们的马车上只有我们两个，一个能够保护我们的人都没有。

箭雨一箭又一箭射进了马车，我忙不迭将薄胤抱起，可就在抱起的那一瞬间，一支箭刺入了我的后背。

我又将人放下，让他往前走，一直往前走。

我是‘不死身’，但我也是甘愿为薄胤死。

我抬起手，恍惚间想要握住他的手。

我忘了哈哈，我已经，死了。

最后的画面停留在，一只箭矢射进了薄胤的心口，他脸上的震惊掩饰都掩饰不住。。

我不知道最后怎么样了，但我听到耳边传来了烟花的声音。

今夜，是宁远的除夕夜啊。

这次，我不是一个人了。

如果阿胤带着玉佩就好了，那样，就可以活下来了。

阿胤，生辰快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