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四章 你这性子可比你长姐硬。
颜芙音手头活计不停,再次不经意问道:“将军怎么换鞋了?可是那双玄黑色的底太薄,穿的不舒服?要不要奴拿去让人再加双软垫?”
她身为侍女,关心主子的日常起居,即便是裴寂也不会多想。
裴寂挥了挥手,模棱两可道:“那双脏了,我让墨余拿去擦擦。”
颜芙音不打算就此揭过,继续问道:“将军既没出去过,为何会脏?可是马车被奴踩脏了?奴这就换张毯子去。”
说着,她便要起身下去,被裴寂叫住,“站住,我一个武将,有那么娇气吗?脚垫罢了,脏了就将就用用。”
颜芙音坐回去,乖顺道:“是,将军。”
她还是头一次见裴寂一口气说这么多话。
即便从前他同长姐外出游玩,也是长姐说得多,他听得多。
但也让颜芙音间接证实了自己的猜测,那目光,很大可能便是裴寂的。
那她行事需得更小心了,只剩一日,万不能再出什么变故。
虽然这么想不道德,但如今裴寂受着伤,应当不会再想那事,她也算逃过一劫。
“你长姐没同你说过,武将最是不拘小节吗?”裴寂换了个话题道。
是,不拘小节的大将军,鞋子脏了,立马就得换新的。
颜芙音不禁怀疑,他是不是怕自己瞧出来什么,刻意换掉了脏了的鞋子。
这样的做法,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。
“长姐重视与将军之间的情谊,即便奴是她亲妹妹,也未曾多说什么。”颜芙音想着欢娘提醒她莫要在裴寂面前提起长姐,便没多说。
“是吗?那你可知,我是如何与你长姐相识的?”裴寂又问。
裴寂与长姐之间的故事,在雍京贵圈不是什么秘密,因而颜芙音答道:“坊间传言,长姐幼时,曾救将军于水火,将军铭感在心,功成名就之时,便上门求娶,传为一段佳话。”
裴寂望向窗外,积雪越来越少,大地显出些生机勃勃的绿色来。
这样活力四射之景,与幼时活泼灵动地出现在他面前的渺音一样,让他此生难忘。
渺音是他晦暗人生中高悬的明月,皎皎月光,足够驱散阴霾。
“那不是传言,你长姐的确救过我,凭这一点,此生除她之外,我不会再娶。”裴寂说着回眸望向阿芙,眸中是让人瞧不懂的愧色,“阿芙,虽不能许你正妻之位,但我保证,也不会有人能爬到你头上。”
裴寂神色认真,颜芙音不怀疑他此刻的真心。
但男子的真心和承诺,屁用没有!
“将军说笑了,奴何德何能,得将军承诺?奴从小就比不得长姐聪慧,将军倾心长姐也是应该的。”颜芙音乖顺谦卑又执拗道。
年幼时,她和长姐开始习字,长姐的字就写得比她好,姐妹们名字里的‘音’字,她总是忘记写下面那一勾。
爹爹总是说,长姐比她聪慧,她也以长姐为榜样。
娘亲还说过,她就是长姐屁股后面的小跟虫。
裴寂见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,受伤的心口越发堵得慌,道:“……你也不必妄自菲薄,你这性子可比你长姐硬。”
大雍国女子以柔为美,裴寂这会儿说她性子硬,其中讽刺含义可见一斑。
“多谢将军夸奖。”颜芙音装作听不出他话中讽刺意味,从善如流道。
裴寂见她油盐不进,生气起来,不再同她说话。
两人一路无话,直到用午膳时,颜芙音得知了一个让人心焦的消息。
欢娘趁两人擦肩而过时,故意撞上颜芙音,随后又不住躬身作揖,向她赔礼道歉。
颜芙音望着四下里来来往往的人,转身走远了些,背靠一棵大树,展开了欢娘方才塞进来的纸条。
其上写着:计划有变,将军更改行军路线,不再途径罗溪镇。
颜芙音心‘扑通扑通’,沉到了谷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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